头文字.S



(作者:Yuki)



如果向耶勒瑟兰的居民做个调查,问城中最宏伟壮观的建筑是什么,凯恩斯竞技场一定独占鳌头。曾经的耶勒瑟兰大竞技场在被教会重新以凯恩斯命名之后,已经经历了多次翻新和扩建,日常的修缮也做的细致入微。随着教会势力的迅速崛起,统治地位日渐式微的王室所居住的宫殿,只能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戴着奴隶项圈的角斗士,与凶狠的猛兽,甚至彼此之间进行生死厮杀,以供贵族们赌博取乐的残忍项目,早在数百年前就被禁止了。耶勒瑟兰大竞技场也因此一度沦为露天市场,直到教会兴起后才给她带来新的生机。残垣断柱被拆除,改用上等的大理石和石灰华重新修建;场内铺设着沉月海岸运来的细沙。可容纳超过五万人的看台改为全座席;椭圆形的顶部设有十六架魔法能量筒,以便遇到恶劣天气时在上空生成阻隔风雨的透明魔法膜。



从那以后,每个周末举行一次的角斗,可以说是耶勒瑟兰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最推崇的娱乐活动。只不过那些衣不蔽体、战技高超的女角斗士,都是在教会的安排下,长年接受专业训练的演员。每一场角斗的角色、武器、剧本都经过匠心独具的策划,以求带给观众独一无二的刺激。那些被长剑刺穿身体(当然是假剑),倒在地上血流成河(当然是假血),被裹上亚麻布抬走的女斗士,在整场“表演”结束后,还要回到场上,被当天的胜利者狠狠的打一顿屁股(当然是真打)。这也正是教会恢复竞技场活动的初衷——大肆宣扬斯班克的仪式和教义。



然而这些也已经是陈年往事了。近几年来,曾经至少看上去紧张激烈、扣人心弦的斗技表演变得越来越敷衍了事,打屁股项目的时间却一再延长,花样也日新月异。斗士们不再专注于锻炼肌肉和战术,而是致力保养洁白娇嫩的臀部。演出结束后,女演员们会摘下装饰用的项圈,涂上高级的回复药剂,换上雍容华贵的礼服,应邀出席贵族们的宴会。走在街上,还会有人向她们索要签名,并希望她们能就下一周演出内容的走露些风声,以便回去和狐朋狗友们夸夸其谈。



除此之外,竞技场对于教会最大的意义,莫过于举行一年一度的谢神祭。今天的故事,正是发生这个重要的日子。



“我们见证了,在无上主神斯班克的荣光之下,迷途的灵魂重新走上正道。”



弗艾尔鲍欧教宗浑圆雄厚又带有磁性的声音,通过魔法扩音器的作用,响彻凯恩斯竞技场的每一个角落。他站在竞技场正北方的贵宾席的正中央,左手边坐着冷若冰霜的艾丝柏特总书记官,右手边则是强颜欢笑的国王——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拖着行将就木的身体出席祭典了,只不过他无须为指定继承人的事发愁,教会早就剥夺了国王的这项权利。在教宗看来,愿意服从教会意志的王子,才有资格成为新的国王。



“这些罪犯,将会永远铭记教义,洗心革面,重获新生。”教宗高举双手,望向天空,“我奉全知全能的斯班克之旨意,在此宣布,赦免她们的徒刑。”



在全场“斯班克!斯班克!”的赞美声中,站在竞技场内一群教会武装人员,开始为跪成一个方阵的数十名“犯人”解去手脚上锁链。这些犯人无一例外,都是女性,她们白色的囚裤松松垮垮的挂在大腿上,露着红肿不堪的臀部。每个人眼前的地上,都有几颗还没有渗进沙土里,混合了疼痛、羞耻和忏悔的眼泪。



她们会获得自由,这是事实。每年谢神祭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由教会展示在过去一年中发明的各种新工具——打屁股用、拘束用、拷问用的,以及那些通过各种方式提升惩戒效果的药剂和魔法。而负责演示它们功效的,就是这些由教会挑选出来,罪行较轻的在押女犯。她们会在数万人的注视下,被打到哀号痛哭,并向斯班克发誓改邪归正,乞求饶恕。



几乎所有的犯人都愿意接受这样的交易——在这个教义已经非常普及的时代,耶勒瑟兰又是教会影响力的中心,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惩罚早已不是会令人羞愧而死的事了。相比之下,她们显然更害怕在暗无天日,随时都可能受到更重责打的监狱里再住上几年。



获释者们互相搀扶着离场之际,弗艾尔鲍欧教宗做了个示意全场安静的手势。在观众的喧哗逐渐平息后,他继续说道:



“现在,本年度的斯班克仪式Grand Prix正式开始!”



这一次,排山倒海的欢呼声远比刚才更为激烈。教宗满意的坐了下来,对信众逐年增加、信仰越来越坚定的发展趋势感到无比自豪,虽然他知道观众的兴奋点恐怕并不在于仪式本身,而是因为参赛者正是平日在竞技场演出的女斗士们。即便大赛本身也接受其他的人报名,但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有实力和精力去胜过这些专业的演员。



年轻的瓦伦蒂娜大审判官步入场地的中央,连续第三年担任这项赛事的主持人和解说。作为狂热者的她显然对这种逢场作戏的演出意兴阑珊,但是她也很清楚,不可能要求这几万人都去学习并理解教义,只能用这种低俗的形式去潜移默化。毕竟男人的脑子里除去七情六欲,剩下的东西应该不比教会门口的野猫更灵光。



教会的工作人员将五块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形地毯在瓦伦蒂娜面前一字排开,地毯上分别缝制着1-5的数字,每张地毯上面摆放了一张约一米见方、60公分高的小桌,以及一根小指粗细的藤条。



八位演员的粉墨登场将气氛再次推向了高潮。她们穿着各式性感的服饰,打扮的花枝招展,知道今天的任务就是极尽搔首弄姿之事,让观众为之神魂颠倒。看台上的人群高喊着她们的名字,然而每个人心仪的对象截然不同,各种应援声交杂在一起,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噪音。只有少数细心的人注意到,在演员们之后,还有三位神秘的人士也随之入场。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的人类女性,一袭黑色的紧身衣裤勾勒出傲人的身体曲线;黑色的贝雷帽掩盖了盘起的头发,只能从帽沿处依稀看到几缕银丝。而分列左右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则一眼就能看出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她们的都顶着一对毛茸茸的猫耳,头上戴着狐狸的面具遮住整张面孔。两只猫娘都穿着独具伊泰国特色的华美振袖和服,黑色猫耳配上一头乌黑短发的这位个子稍高;和她形成鲜明对比,另一位更加娇小玲珑的,则有一对纯白色的耳朵和同样洁白如雪的长发。



女演员们走到场地的中央,向观众挥手致意。瓦伦蒂娜聊尽本分的介绍着她们的身份和来历,每念出一个名字都会换来一片欢呼。而奇怪的三人组却像事先已经被告知了一样,径直走向标有数字的5的地毯,做起了准备。小白猫解开手中的包袱,拿出一个木质的支架摆在沙地上,又将背在身后的筝琴取下摆在上面,自己跪坐在琴前。黑猫则是脱下木屐,走到圆毯上,任由人类女子解开背后靛青色的腰带结之后用力一拉,令自己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她们的行动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直到黑猫那件装饰着蝴蝶和黄樱花图案的红色和服散落在地上,曝露出曼妙的身姿。她遵循着伊泰国的古老传统,在和服里面并没有穿内裤,身上只剩下白色的缠胸布和一双布袜。背后腰间光滑的肌肤上,有着伊泰语“憂鬱ぱんだ館(御宅用)”的字样,看起来不是文身,而是用墨临时写上去的。



“最后是今天的第五组参赛选手,来自民间报名的,桑德小姐和她的朋友们!”主持人也恰到好处的介绍出了她们仅有的信息。其实拔草瞻风的瓦伦蒂娜从一开始就仔细的观察着这一奇怪的组合,也只有她注意到,人类女子左臂上挂着黑底银边、象征游击者身份的徽章。瓦伦蒂娜和游击者的直接接触并不多,所以念出桑德小姐的名字之后,一直努力的回忆,在她草草翻阅过的游击者档案中,有没有名叫桑德的这号人物。



感受到现场的气氛中夹杂了一丝异常的骚动,一位女演员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这边。“诶!诶!”她立刻招呼着同伴,“旁边那什么人啊?”



“忧郁熊猫?”另一个看上去像是她们之中较为年长的人,似乎懂一些伊泰语,念出了黑猫身上的文字。虽然她的年纪最多也只有三十岁出头,不过从资历上来说足以被称为老演员了。



“这婊子脱这么快干什么?”老演员丝毫不在意说出粗俗的话语,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我来问她一下好了。”这样说着,她向黑衣黑帽的女人走去。游击者似乎也察觉到气息,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小姑娘你那什么猫啊?”老演员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鄙夷,她打量着眼前的……应该算是年轻人?至少从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岁月的蚀刻。让她尤为感到不爽的是,对方不但个子比她高出半头,就连胸前隆起的弧度也比她多出一个等级。



“CLE76啊,”高妹的声音和表情一样没有一丝波动,“怎样?”



“C-L-E-76?”这个陌生的词汇给老演员造成了不小的疑惑——到底是名字还是某种代号?然而身经百战的她很快恢复了不屑的神态,抬起下巴朝黑猫的方向点了点,“啪一下啊?”



“随便啊。”桑德小姐用冷漠的回答结束了对话,转身拿起桌上的藤条研究起来,似乎在分析它的韧性和强度。碰了一鼻子灰的演员只好暗自咒骂着离开。



“本次大赛的规则,向斯班克献上的凯恩斯仪式之礼,一百下藤条。”瓦伦蒂娜假装没有看到这段插曲,照本宣科的讲解着,“由弗艾尔鲍欧教宗领衔的教会裁判团,会根据仪式完成的时间、力度、观赏性等多个方面做出综合评价,选出最终的胜者。”



“但是在仪式进行时出现以下情况,会被立刻取消资格:一、受礼者的肌肤破损出血;二、受礼者双手同时离开小桌;三、使用其他工具或魔法;四、打到臀部以外的身体——那么就请选手们准备吧!”



听到这个命令,演员们分成两人一组,走上了属于自己号码的地毯。“扮演”受礼者的一方开始故作扭捏的脱去裙子和内裤,或跪在小桌上,或趴在桌边,朝着贵宾席所在的北方摆出强调臀部的撩人姿势,免不了换来看台上无数下流的口哨声。瓦伦蒂娜的注意力则放在了桑德小姐的身上,她猜测这名游击者和有着“贝奥特之手”称号的自己一样,经历过多次出生入死的战斗,这令她的内心深处存在一种天然的认同感。



黑猫看来没有摘掉面具的打算,她双手撑在桌面上,抬头看着前方;腰部下压,屁股高高翘起,微微踮着脚尖迎合游击者的身高。在黑猫摆好姿势后,桑德小姐做出了一项惊人的举动,她从小白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只酒壶和一个透明的杯子,往杯子里倒入了八分满的麦酒,然后将这杯酒稳稳当当的摆放在了黑猫的头顶上!



“五号选手桑德小姐,为自己增加了新的挑战!在仪式完成前,这杯酒将一滴都不会洒出来!”瓦伦蒂娜兴奋的解说着,比起那些花拳绣腿的演员,她对同为教会工作的游击者抱有更大的期待。



看到这样的景象,几个年轻的演员不禁嘲笑出声。只有刚才的老演员心头一沉,她感到这个对手可能比她们想像的要难对付的多。



“仪式——现在开始!”随着瓦伦蒂娜一声令下,最先行动起来却是快速拨动着筝琴的白猫。她弹出一曲旋律舒缓的小调,在面具下呢喃的念诵着歌词:



「I got no impression

This world is made by imitation

Wanting your sensation

In this silly celebration……」



被魔法扩音器放大的音乐声多少给其他选手造成了一丝困扰,不过规则中并没有禁止这样做。真正令她们感到惊讶的是,作为五号参赛组施行者的人类女子,正在跟随音乐的节奏抽打黑猫,要知道即使是再缓慢的音乐,对于使用藤条这样的工具来说也太快了。虽然仪式进行的速度也是重要的评判标准,但过去几年的参赛者只有这些演员,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放慢节奏,毕竟要让观众尽可能长的享受这一过程,胜负结果则交由其他因素去决定。这个不守规矩的外来人,一上来就以这样粗暴的方式,打破了她们原本的默契。



只有瓦伦蒂娜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桑德小姐在使用藤条方面显然是顶尖高手。她的每一下打击,都运用上身的力量牵动整个手臂大幅度摆动,看上去打的很重,实际上藤条运行的轨迹非常接近一个方形的平面,尖端和尾端保持几乎相同的速度,可以保证与臀部的接触面积最大且均匀,减轻实际造成的疼痛。如果像外行那样,只是使用手腕的力量,靠藤条本身的长度去击打,那么藤条划过的轨迹将呈一个扇面,尖端打在远离施行者一侧的屁股上会造成超乎想像的伤害,甚至可能一下就打出血。另一方面,她从第一下打在黑猫臀峰的最上方开始,接下来的每一击落点都精准的向下平移一根藤条的距离,十下之后正好打到臀部的最下缘,再回到上方重复这个过程,以避免任何一寸皮肤在短时间内连续受到打击。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第五组的选手就完成了二十下的仪式,她们能否保持这个速度?”瓦伦蒂娜对那些淫荡的扭着屁股浪叫的演员们视而不见,心无旁骛的解说着游击者组的表现。



二十下打完,桑德小姐暂停了挥舞藤条的风暴。黑猫却做出了再次令瓦伦蒂娜震惊的行动,她双手用力支撑住整个身体,两腿分向左右打开与身体垂直,形成一个完美的一字马,然后靠双手在桌面上交替移动,将身体向右旋转,双脚落地,臀部朝向西方,恢复成刚才挨打的姿势。除了最后的转向,她的头颈在这一套动作中却几乎没有移动,杯中的液面只是轻微摇晃着。桑德小姐也用一个前滚翻躲过黑猫划过的左腿,在她的身侧站定,立刻重新举起了藤条。



西侧看台沸腾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有幸正面观赏仪式的美景——那些计功谋利的演员永远将屁股对准只开放给教会人员、王室和贵族的北看台。



“漂亮!多么平稳的转向技术!”瓦伦蒂娜一改往年惜字如金的解说风格,大叫起来。话音刚落,小白猫的琴声骤然变调,唱起了节奏更快,语言却难以理解的歌词,游击者的藤条也随之加速落下。



「找支笔 写下秘密 快乐印记

我可以戴着面具 让心跳沉寂

呼吸 和服落地 打开我的身体

这里 欢呼声就像是一种乐器……」



“一组、三组选手,失格!”看到教宗的手势,瓦伦蒂娜高声宣布。这两组选手都是年轻的新人,她们被这意料之外的场面冲昏了头脑,也试图加快速度跟上节奏。结果一组的施行者没有控制好力度,藤条的尖端划破皮肤带出了血丝;三组的受礼者忍受不了突然加剧的疼痛,大幅度的躲闪让藤条落在了腰上。



对场上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桑德小姐已经迅速的在黑猫的臀上再印下了两排整齐的红痕。黑猫撑起身体,用一套并腿回旋360度接转体180度的动作,将臀部转向了东面的看台。桑德小姐则是后退两步,奋力一跃,以侧空翻的姿势飞过了黑猫的头顶。



“黑猫小姐使出了須戸繰旋转①!是伊泰国木马竞技中才有的动作!这是否意味着后面还会有更精彩的表演?”恐怕也只有见多识广的瓦伦蒂娜能做出这样专业的解说了,她全身热血沸腾,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带领“贝奥特审判修女”杀入一群黑魔法师的据点时。



「胜败的对比 是残酷的可以

运气 从来就不在我这里

旋转继续 事关荣誉

我除了第一 其他没有兴趣……」



白猫的歌声仍在继续,第四组选手却不能再坚持了。跪在桌上的受礼者也想要转动身体挽回观众的注意,却手一滑连人带桌子一起翻倒在地。和游击者同场竞技的,只剩下了“老演员”和她已经流下不甘心的泪水的搭档。



桑德小姐再度挥下藤条时,她偷偷的笑了。没有人认出她的另一个身份——十多年前以“希比奇”的名字在竞技场演出的斗士。这并不奇怪,当时只有十四五岁的希比奇·桑德还是个身高不及耶勒瑟兰广场边教宗的半身雕像,胸部却和广场的石板地一样平坦的幼女。离开竞技场之后,她的身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发育,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成长到了接近现在的样子。宽大的帽子也掩饰住了她标志性的白发。



节同时异,物是人非,这里的观众也早已不是当年懂得欣赏战斗激情的那批人了。



二十下藤条很快打完,在全场的注视下,黑猫用一套分腿波浪全旋接转体90度的连贯动作转向了南面,希比奇也用连续的侧手翻紧随其后。无须冗言,黑猫在大幅度的活动下仍然保持着头颈水平,稳稳的顶着酒杯。



“赞美斯班克!这是富升全旋②转向!木马竞技中最华丽的动作!”瓦伦蒂娜激动的喊着。不仅如此,作为距离最近的人,她在黑猫旋转向她的一瞬间,用动态视力捕捉到了那两腿之间,如刚剥开壳的煮鸡蛋一般光滑的小丘,和仅用一条创可贴勉强覆盖的幽谷。这场景深深的烙在了她的脑海里,令她血脉贲张。



「得儿啪得儿啪 得咿的啪

我剪去长发 为你离家

得儿啪得儿啪 得咿的啪

再染上红霞 岁月如沙……」



老演员扔下藤条,拍了拍搭档的屁股,示意她结束了。已经一败涂地,没必要再让她继续承受皮肉之苦了。全场聚焦的目光,震耳欲聋的呼声,本应属于她们,却被无情夺走。演员的工作可以伟大,也可以卑微,只是失去了观众,就等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这不是竞技,而是单方面的屠杀,就和当初一样。在刚来竞技场的第一年,希比奇还是一个循规蹈矩,按照剧本演出的乖孩子。直到在那场为了庆祝秋季丰收节而举行的“无剧本”格斗大会上,超过五万名观众目睹了她一人击倒其余九名经验丰富的斗士的全过程。那次事件之后,竞技场的“编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够再让希比奇合情合理输掉比赛的点子。“不败女王”希比奇的神话一直持续到一位教会海军的将领看中她的才能,邀请她成为游击者并参加了战争。



藤条落下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再一次又一次的逐行扫描过黑猫已经染成橘红色的臀部,留下颜色更深的痕迹。



只剩最后的二十下了,黑猫用双手撑起身体,几乎呈倒立的姿势,她的头部却依然以看上去快要折断的角度保持水平。她将身体再次转向,朝着最初贵宾席的方向落下。



瓦伦蒂娜沉默了。她突然想到,据传说在伊泰国的忍者之间流传着一种秘术:她们长时间观察并模仿公鸡的行动,练就了身体在一定范围内活动时,让头部维持静止的能力,以便在执行监视任务时,视线决不离开目标。现在看来这个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难道说黑猫真的是,或者曾经是伊泰的忍者?她又为什么会跟随着游击者来到这里?那只白猫或许是她的姐妹?



还有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这位桑德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瓦伦蒂娜决定不再想这些恼人的事情,而是先享受这难得一见的盛宴。



希比奇眯起眼睛,慢慢的踱着步,绕过圆毯半周走回黑猫的身旁。她感受着看台上人群的呼喊声——他们不知道黑猫的名字,只是“喔!喔!”的叫着。十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回到这里,仿佛一切都改变了,又仿佛一切都没有变。恍惚间,她又看到了当年那一个个挥洒着青春和汗水的午后。瓦伦蒂娜和八位垂头丧气的演员,就好像那一天她亲手打败的九名同僚……



小白猫的琴声转到另一段小调,也将游击者的思绪拉回现实。伴随着没有歌词的音乐,她再次举起藤条,减轻了速度和力度,看似漫不经心的胡乱打下去,实则悉心照顾在黑猫臀部伤痕较浅的部位。即使黑猫到现在都没有叫过一声,希比奇也对她忍受的疼痛感同身受。



“终于来到了最后的冲刺,桑德小姐能否顺利完成仪式?她的同伴看上去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瓦伦蒂娜的话更多的是说给游击者听,她发现自己心里非常不愿意看到她们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也正如她所言,黑猫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面具下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背上渗出晶莹的汗珠。



九十八,九十九!瓦伦蒂娜在心里默数着。游击者的动作和白猫的琴声都停止了。看上去平安无事,瓦伦蒂娜暗自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好的!让我们一起期待,场上唯一的一组选手,将用什么样震撼的方式,为仪式的篇章写下最后一笔!”



现场的观众全都屏住呼吸凝望着,偌大的凯恩斯竞技场在短暂的几秒钟时间里陷入奇妙的安静。



黑猫撑在桌面的双手向外平移,抓住两侧桌边,站直身体的同时,将小桌举了起来。因放松而自然垂下的臀肉看起来就像熟透的水蜜桃。



在全场目瞪口呆之际,希比奇将藤条挥出一道弧线,准确的打在黑猫臀部最下缘与大腿的交界处。在藤条深深嵌入身体的瞬间,黑猫原本放松的肌肉猛然缩紧,她用力将髋骨向前挺出,肩膀后仰,身体弯成反向的弓形。



希比奇转过身背对着黑猫,藤条已不在她的手上。



“臀横纹沟固定法!”



没等瓦伦蒂娜开口,弗艾尔鲍欧教宗先跳了起来,高声喊道。这是他只在古老的斯班克典籍上才读到过的神秘仪式,想不到竟然能亲眼目睹。



藤条夹在黑猫的两片臀肉和大腿之间,那是只有长年食用优质黄油而凝结在臀部的脂肪带来的挤压力,和肿胀的恰到好处的皮肤上的摩擦系数相结合,才能显现的神迹。在这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重力,因为……



「You are my GRAVITY, GRAVITY, GRAVITY

昨日までのルール今飛び越えてく……」



白猫的歌声伴随筝琴铿锵有力的和弦,彻底引爆了现场。桑德小姐举起右手,用将整个身体旋转半周带来的强烈加速度,重重打在黑猫左侧的臀峰上,再顺势旋转一周,打在右侧。此时她已经移动到了黑猫的右手边,按照同样的套路,举起左手,旋转,掌击,旋转,掌击。



「We can……fly high!」



希比奇再次高举右手,脚下飞速的挪动,在原地加速旋转了整整三周。带着强烈的掌风,猛击在黑猫臀缝的中央。



“喵啊…………”



黑猫终于叫出了声,不过声音中听不出太多疼痛,反而更像胜利的宣言。她被最后一下强力的掌掴打的跳了起来。游击者伸出左手,正好接住因为臀肉再次放松而即将落下的藤条。



“五连旋转击!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收尾!规则规定双手不能离开桌子,却没有说桌子不能离开地面!从藤条与身体接触到最后离开,才是仪式最后一击完整的过程,期间无论是更换工具用手打,还是超出规定的数目,都是无效的,所以不违反规则!桑德小姐和黑猫选手,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内,就用一系列眩目又合理的手段,打破了几乎所有规则的限制!她们简直就是——RULE BREAKER!!”歇斯底里的喊到最后,瓦伦蒂娜的嗓音几近嘶哑。这段话已经比她前两年整场比赛加起来说的话还要多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全体起立,为桑德小姐和黑猫——当然还有白猫小姐——对凯恩斯仪式的完美演绎,献上雷鸣般的掌声。老国王感动的似乎年轻了十岁,就连艾丝柏特书记官,也拉低正在拼命鼓掌的教宗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兴奋的说着什么。不少观众都为自己过去耽于淫欲的行为流下悔恨的眼泪,他们暗下决心,回去之后就撕掉他们珍藏的女演员签名,去教会的大讲堂认真学习斯班克的仪式和教义。游击者取下黑猫头顶的酒杯,果然一滴都不曾洒出。她望向天空,似乎在默默祈祷着什么,然后将整杯酒倒在沙地上。掌声经久不息。


教会的唱诗班陆续入场,按照惯例,在她们唱完赞美斯班克的篇章后,教宗将公布这一场Grand Prix的胜者。不过对于希比奇来说,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结果已经毫无悬念。毕竟,希比奇·桑德(Sibic Sound)是继承了“头文字S”称号的桑德家族的战士,无论是Sports还是Sensou,Spanking还是Suugaku,她都不会输给任何人。桑德小姐捡起地上的和服,披在黑猫身上,用公主抱的姿势将她抱起,走向了最近的出口。白猫喊着“お姉さま、ちょっと待ってください!”,慌张的收拾好包裹,背起筝琴,快步跟了上去。


没有人知道游击者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给愚昧的观众敲响振聋发聩的钟声?是想找回自己往昔的荣光?还是说,为了和那只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黑猫,分享自己的过去?


性格强势的瓦伦蒂娜不会允许故事这样结束,她一抬手,放出一道魔法。强风将游击者的帽子吹上天空,让她耀眼的白发在劲风中飞舞。


“白发魔女希比奇”,瓦伦蒂娜终于想起了这个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代,传奇一时的名字。


“我们会再见面的,教区之鞭的大会,我等着你。”瓦伦蒂娜望着远去的背影轻声说。


黑色的贝雷帽,静静的飘落在沙地上。


注:

①須戸繰(Sutokuri)取自鞍马项目中的动作“斯托克里(Stockli)”
②富升(Tomasu)取自“托马斯(Thomas)全旋”







おまけ


符文之地。


邪恶魔法之家的主人将自己反锁在内室中已经一整天了。幼女模样的死灵法师瘫坐在椅子上,一对瞳孔黯然无光,银发仿佛凝固在空气中。即使巫妖根本不需要心跳和呼吸,瑞丝还是给自己的身体添加了这些机能以便看起来更接近人类,但这些生命的迹象现在都无法在她的身上得到体现,她就像雕塑一样静止在时间中。

夕阳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在各种神奇的法器表面折射出奇异的颜色。随着一阵魔力的涌动,巫妖的银发散发着光粒子飘到空中,平坦的胸口开始随着规律的呼吸起伏。


“满足,满足!”花了几秒钟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体,瑞丝长出一口气。接受了芙罗丝的提议,她施展了灵魂出窍的法术,附身在隐形的灵体上,观看了在凯恩斯竞技场举行的谢神祭。

一个有趣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瑞丝舔舔嘴唇,开心的笑了。

“下一次我也要参加,”她已经想像出了一幅自己站在竞技场的中央接受全场欢呼的画面,“从今晚开始,就对温妮进行特训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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